第2章 一纸状书吓退恶霸
“就算官司打到县太爷那里,老子也奉陪到底!”
“我们老爷跟县太爷是什么交情,你去打听打听!”
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不屑。本文搜:卡卡小说网 免费阅读
他仿佛已经看见,下一刻方寒就会像条死狗一样跪地求饶。
他身后的那群泼皮无赖也跟着发出刺耳的哄笑,看向方寒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看戏的幸灾乐祸。
然而,在老管家于伯和丫鬟秋月那充满忧虑的目光注视下,方寒却笑了。
那笑容,平静中带着一丝冰冷,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王管事,看来,你今天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方寒,也只好奉陪到底。”
话音未落,方寒猛地提高了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于伯!”
“在!少爷!”
老管家一个激灵,连忙应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笔墨伺候!”
方寒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久违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气势,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于伯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看到自家少爷那前所未有的镇定与决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心中竟也安定了几分。
他不再多问,立刻转身,快步跑进屋内去取笔墨纸砚。
王管事和他手下那帮泼皮全都傻眼了。
这林秀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死到临头了,还要舞文弄墨?
难道还想写首绝命诗不成?
“方寒,你他娘的又想耍什么花招?”
王管事心里莫名有些发虚,警惕地喝问道。
方寒根本懒得理会他。
他径直走到院中那张饱经风霜的石桌旁,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地望着远方。
很快,于伯便气喘吁吁地将笔墨纸砚一一摆放妥当。
方寒深吸一口气。
他拿起那支有些陈旧的毛笔,在砚台中饱蘸浓墨。
没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
手腕微沉,笔尖落下。
刹那间,笔走龙蛇,一行行字迹如流水般倾泻在泛黄的纸张上。
他的字,融合了原主多年苦练的馆阁体功底,工整而严谨。
但细看之下,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来自另一个灵魂的锋锐与风骨,遒劲有力,自成一格。
王管事伸长了脖子,拼命想看清方寒到底在写些什么鬼东西。
可惜他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只能看到一个个墨点在纸上飞快移动,心里越发没底。
周围的泼皮们更是面面相觑,握着棍棒的手都有些松了。
他们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只有老管家于伯,看着自家少爷专注而坚毅的侧脸,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希望的光芒。
少爷…少爷好像真的脱胎换骨了!
方家,或许还有希望!
片刻之后,方寒笔锋一顿,停了下来。
他拿起写好的状纸,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
然后,他转过身,拿着那张薄薄的纸,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王管事。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近似于怜悯的玩味笑容。
“王管事,你不是说,不怕闹到县太爷那里去吗?”
方寒将状纸举到王管事眼前,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
“正好,我这里刚刚写好了一份状纸。”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王管事心上。
“状告:邻村恶霸王五,受劣绅王某暗中指使,伪造借据文书,意图强占秀才家产!”
“聚众滋事,手持凶器,威逼恐吓功名之士!”
“目无国法,藐视朝廷!”
方寒一字一顿,声音越来越冷。
“你说,这份状纸,若是此刻就递到县尊大人的案头…”
“县尊大人,是会相信你这个泼皮管事的一面之词,还是会相信我这个苦主秀才,泣血写下的控诉?”
嗡!
王管事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状纸!
这该死的穷酸秀才,竟然真的写了状纸!
而且看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捅到县太爷那里去!
秀才告状,非同小可!
按照大周律例,县令必须亲自受理,而且要立刻升堂审问!不得推诿!
伪造文书!
强占秀才家产!
聚众恐吓功名之士!
这几条罪名,随便拎出一条,都够他王五喝一壶的!
尤其是恐吓功名之士这一条,往小了说是欺压良善,往大了说,那就是藐视朝廷体制,藐视圣人教化!
这顶帽子扣下来,谁也扛不住!
就算他家老爷王翕和县太爷关系再铁,在
这种明晃晃牵扯到功名的事情上,县太爷也绝不敢公然包庇!
官官相护也是有底线的!
一旦查实…
他王五轻则被打得皮开肉绽,然后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还乡!
重则恐怕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你…你敢!”
王管事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瞬间浸湿了衣领。
他身后的那群泼皮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两大步,握着棍棒的手都在哆嗦,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们只是跟着王管事混口饭吃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欺负欺负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还行。
真要跟官府对上,跟秀才老爷打官司,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你看我敢不敢?”
方寒眼神冰冷,步步紧逼,手中的状纸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王管事喘不过气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方家已经一无所有,烂命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你王管事,”方寒的目光扫过他那张惊恐万状的脸,“上有老下有小,跟着王劣绅作威作福,欺男霸女,这滋润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吧?”
“你说,要是你为了这点狗屁倒灶的破事,把自己这条小命给搭进去了,值,还是不值?”
方寒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魔音灌耳,字字诛心!
王管事的心理防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他看着方寒那双平静的可怕,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林秀才,不对劲!
他太冷静了!
冷静得不像个刚刚被人逼到绝境的人!
他太有恃无恐了!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或者,他今天真的豁出去了,就是打算拉着自己一起死?
王管事不敢赌!
他只是王劣绅手下养的一条狗,仗势欺人可以,但要为了这点破事,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他还没那么傻!
“而且…”
就在王管事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方寒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森寒,如同腊月的冰棱。
“王管事,你似乎忘了。”
“我家当年那桩案子,虽然表面上看是了结了。”
“但里面的水有多深,牵扯了多少人,恐怕有些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方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你说,我要是在这份状纸上,再添上一笔…”
“就说,我怀疑你家老爷王翕,当年就参与其中,觊觎我方家财产,所以才一直对我家落井下石,今日更是指使你这恶奴上门,逼死我这方家最后的根苗…”
“你猜,这份状纸递上去之后,县尊大人会不会上报府尊?”
“府尊大人,又会不会上报给京城里那些真正的大人物?”
“到时候,上面会不会派下钦差,重新彻查当年的旧案?”
轰!
这几句话,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狠狠劈在了王管事的心头!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如同死人一般惨白!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当年方家那桩案子!
那是禁忌!
是整个县里,甚至牵连到府里某些人都讳莫如深的事情!
虽然最后被强行压了下去,但其中的水深不见底!
他隐约知道,自家老爷当年确实也掺和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虽然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若是真的被翻出来,放在阳光下重新彻查…
那后果!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管事了,恐怕就连他家老爷王翕本人,都承受不起!甚至可能牵连出更多的人!
这方寒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拿这种事情来威胁?
这已经不是鱼死网破了!
这是要掀桌子!
这是要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啊!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吗?